第一讲：家庭教育的一般条件


亲爱的家长们

儿童的教育，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公民，也是世界未来的公民。他们将创造历史。我们的孩子，是未来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也将成为自己的孩子的教育者。我们的孩子应该成长为优秀的公民，出色的父亲和母亲。但这还不是全部：我们的孩子——还是我们的晚年。正确的教育——这是我们幸福的晚年；而不好的教育——这将是我们的痛苦，是我们的泪水，这是我们对其他人，对整个国家犯下的罪过。

亲爱的家长们，首先你们应该永远牢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牢记你们对此所承担的重大责任。

今天我们开始有关家庭教育问题的系列谈话。②以后我们将详细谈论教育工作的各个细节：谈谈纪律和家长的威信，谈谈游戏、饮食和衣着，谈谈礼貌，等等。所有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它们讨论的是教育工作的有效的方法。但是在讨论这些问题之前请你们注意几个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这些问题与教育的所有方面、所有细节有关，是必须永远牢记的。

首先请你们注意我下面要说的这一点：正确地、规范地教育孩子比对孩子进行再教育要容易得多。从童年早期就开始正确地进行教育——这根本不像许多人以为的那样困难。就其难度而言，这是每个人，每个父亲和每个母亲都力所能及的事情。每个人都能够容易地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只要他确实愿意这样做的话，更何况这是一件愉快的、喜悦的、幸福的事情。③而再教育则完全是另一回事。④如果您的孩子没有得到正确的教育，如果您有点疏忽了，对他关心不够，其实常常是偷懒，对孩子不顾不问，那时候就必须对许多东西进行改造和矫正。而这种矫正工作，再教育工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再教育工作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需要有更多的知识，更大的耐心，并非每个家长都能做到这一切。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即家庭已再也没有能力去应付再教育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不得不把儿子或女儿打发到工学团去。然而工学团往往也无能为力，他们将成为品行不十分端正的人进入社会。即使有改造工作奏效的情况，这个人走进了生活，参加了工作。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所有的人都很满意，家长也是这样。但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计算一下，已造成的损失究竟有多大。如果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受到正确的教育，他从生活中获取的东西就会更多，他就能成为更有力量的人、更有教养的人进入社会，而这就意味着他将成为更幸福的人。不仅如此，再教育和改造——这项工作非但更困难，而且是痛苦的。这样的工作即使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也经常地使家长忧伤，损伤他们的神经，往往会扭曲家长的性格。

关于这一点，忠告家长们永远牢记在心，希望家长们要始终做好教育工作，力争将来不必再做任何改造工作，力争从一开始就把一切都做对。

家庭工作中的许许多多错误的产生，往往是由于家长们似乎忘记了他们生活在什么时代。一般来说，在工作单位，在生活中，在社会上，家长们往往都表现为是好的苏联公民，是新的社会主义社会的成员，然而在家中，在孩子们中间，他们仍按照老的习俗生活。当然不可以说，在革命前的旧式家庭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坏的，旧式家庭中有许多东西是可取的，但是，必须永远牢记，我们的生活与旧时代的生活是根本不同的。必须记住，我们生活在无阶级的社会中④，这样的社会暂时只存在于苏联，我们正在与垂死的资产阶级展开重大的斗争，正在展开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我们的孩子们应该成长为积极的和自觉的共产主义建设者。

家长们应该考虑，新的苏维埃式的家庭与旧式的家庭的区别在哪里。在旧式的家庭中，例如，父亲的权力更大，孩子们的生活完全服从父亲的意志，他们没有办法摆脱父亲的权威。许多父亲滥用这种权力，像刚愎自用的人那样残酷地对待孩子。国家和东正教教会对这种权力加以维护，因为这有利于剥削者的社会。在我们的家庭里则是另一种情形。例如，我们的姑娘不再等待父母为她寻找未婚夫……但是我们的家庭还是应该指导自己孩子们的情感。我们在指导孩子们的情感方面显然已不能采用旧的方式，而应该寻找新的方式。

在旧社会中每个家庭都从属于某一个阶级，这个家庭的孩子通常也就属于这个阶级。农民的儿子通常也务农，工人的儿子也成为工人。我们的儿童有着非常广阔的选择天地。对这种选择起决定作用的不是家庭的物质条件，而完全取决于儿童本人的能力和所受的教育。因此，我们的孩子们拥有无可比拟的广阔的天地。关于这一点，父亲们知道，孩子们也知道。在这样的条件下父亲的任何独断专行简直都是不可能的。现在需要向家长们介绍更细腻、更慎重、更机智的指导。

家庭不再是父权的家庭。我们的妇女抓有与男人同样的权力，我们的母亲拥有与父亲同等的权力。我们的家庭不再服从父亲的独裁，而是一个苏维埃集体。在这个集体中父母拥有一定的权力。这些权力来自哪里？

在旧时代人们认为，父亲的权力是上天赋予的：这符合上帝的意愿，圣训中专门有关于服从父母的戒律。在学校中神父们解释这条戒律，对孩子们说，上帝是如何惩罚那些不尊敬父母的孩子的。在苏维埃国家中我们不欺骗孩子。但是我们的家长们要为自己的家庭，对整个苏维埃社会和对苏维埃的法律承担责任。因此我们的家长们拥有某些权利，并且在自己的家中应该具有威信。虽然每个家庭都是由享有平等权利的社会成员构成的集体，家长与儿童的区别仍然在于家长领导着家庭，儿童在家庭中接受教育。

关于所有这一切，每个家长都应该有非常清醒的认识。每个人都应该懂得，在家中他不是绝对的、不受任何约束的主人，而只不过是集体中一位年长的、负有责任的成员。如果很好地理解了这一思想，那么一切教育工作就都能正确地进行。

我们知道，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同样顺利地进行这项工作。这是由许多原因造成的，首先是由于采用了正确的教育方法。但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家庭自身的组织和结构。这一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处于我们自己的控制之中。例如，可以肯定地说，教育独生子或独生女要比教育几个孩子困难得多。*即使家庭在物质生活上有一定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应该仅仅只生一个孩子。独生子女很快成为家庭的中心。集中到这一个孩子身上的父亲和母亲的关怀，往往会超出有益的范围。在这种情况下父母的爱在一定的程度上带有神经质。这个孩子病了或死了，会给这个家庭带来极大的痛苦，对这种不幸的恐俱总是压在做父母的心头，剥夺了他们应有的平静。独生子女很容易习惯自己的特殊地位，变成家中真正的暴君。做父母的往往很难遏制自己对孩子的爱和关怀，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正在培养利己主义者。

只有在有几个孩子的家庭中，父母的关心才可能正常。父母的关怀平均地分配给这些孩子。在大家庭中儿童从幼年起就习惯于集体生活，获得相互联系的经验。如果在家中有大孩子和小孩子，在他们之间就会形成各种形式的爱和友谊的经验。这样的家庭生活为孩子提供了处理各种类型的人际关系的机会。这些孩子所经历的生活中的任务是独生子女所经历不到的：爱哥哥和爱弟弟（这是两种很不相同的情感）；养成与兄弟姐妹交流的技能，养成同情他们的习惯。且不说在大家庭中的孩子的一举一动，甚至在游戏中，都在养成集体生活的习惯。所有这一切对苏维埃教育正是非常重要的。这个问题在资产阶级家庭中不具有这种意义，因为在那里整个社会是建立在利己主义原则之上的。

另一种情况是不完整的家庭。如果父母不生活在一起，如果他们离婚了，这就会病态地反映到儿童的教育上。孩子常常成为父母间争吵的对象，父母间公开地彼此仇恨，而且毫不回避孩子。

我们要规劝那些不知为了什么而抛弃了对方的家长，你们在吵架时，在意见发生分歧时，要更多地为孩子着想。不管什么样的分歧都可以更委婉地解决，自己对前妻或前夫的不快和仇恨都是可以瞒过孩子的。抛弃了家庭的丈夫想继续很好地教育孩子自然是很困难的。如果他不能对自己的旧家产生有益的影响，那么最好还是尽量使这个旧家把他彻底忘记，这样做才更诚实一些。当然他仍然应该承担自己对被抛弃的子女的物质上的义务。

关于家庭结构问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非常自觉地对待它。

如果家长真正爱自己的孩子并想尽可能好地教育他们，他们就应该尽量不使彼此之间的不和睦发展到分裂，从而不把孩子置于最困难的境地。

必须严肃对待的另一个问题，是教育目的问题。某些家庭完全不考虑这个问题：父母只是与孩子生活在一起而已，家长希望一切都不费力地得到。家长既没有明确的目的，也没有一定的计划。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结果自然总是偶然得到的，这样的父母最后常常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孩子会长成坏孩子。如果不知道想达到什么目的，那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好。

每个父亲和每个母亲都应该很好地知道，自己究竟想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应该清楚地了解自己作为家长的愿望。您是否想培养真正的苏维埃国家的公民，培养有知识的、有毅力的、诚实的、忠于自己的人民和革命事业的、热爱劳动的、朝气蓬勃的、有礼貌的人？或者您想把您的孩子培养成庸人，成为贪婪的、怯弱的、有点狡诈、浅薄的投机者？请下点功夫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哪怕是暗暗地思考，您也会马上发现您犯过的许多错误，发现前面有许多正确的道路。

同时您也应该永远记住，您生养儿女并且教育他们，不只是为了得到当父母的快乐。在您的家中，在您的指导下，未来的公民、未来的活动家、未来的战士正在成长。如果您搞错了，你将培养出一个不好的人，由此而产生的痛苦不仅是您个人的，这还将给许多人，给整个国家带来痛苦。请不要回避这个问题，不要认为这是讨厌的长篇议论。在你们的工厂里，在你们的机关里，难道你们不为生产出废品而不是好产品而感到羞耻吗？对你们来说，交给社会的人是不好的或有害的，这应该是更令人感到羞耻的事。

这个问题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只要您认真思考一下，许多关于教育的谈话就变成多余的，您自己也会发现您应该做些什么。而恰恰是许多家长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们爱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尽情地享受与自己的伙伴的交往，他们甚至吹嘘自己的孩子，打扮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所肩负的对未来公民成长的道德责任。

一个父亲本人就不是好公民，他根本不关心国家的命运、国家的斗争、国家的成就，对敌人的袭击无动于衷，这样的父亲能考虑这个问题吗？当然不能。但是，关于这样的人不值得谈论，因为这样的人在我们国家是很少的……

但是有另外一种人。他们在工作时，在与其他人相处时感觉到自己是个公民，但在处理家务事时却没有这种感觉：他们在家里或者沉默寡言，或者相反，行为完全不像苏维埃公民。在您开始教育自己的孩子之前，请先检查一下自己的行为。

不可以把家务事与社会工作截然分开。您对社会或对工作的积极性应该在家庭中得到反映，您的家庭应该看到您的政治面目和公民面目，不应把它与父母的面目割裂开来。国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应该通过您的心灵、您的思想传达给孩子们。您的工厂中发生的事情，不论是让您高兴还是让您忧愁的事情，都应让您的孩子们也产生兴趣。他们应该知道，您是一位社会活动家，他们应该为您，为您取得的成绩，为您对社会作出的功绩而感到骄傲。如果孩子们懂得了骄傲的社会本质，如果他们不只是为您的漂亮的西服、汽车和猎枪而感到骄傲，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骄傲才能成为健康的骄傲。

您自己的行为，是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不要认为，只有当您与孩子谈话，或教导他，或命令他的时候您才在教育孩子。在您生活中的每一时刻，即使您不在家的时候，您都在教育着孩子。您怎样穿衣服，您怎样与别人交谈和怎样谈论别人，您怎样高兴和忧愁，您怎样对待朋友和敌人，您怎样笑，怎样读报——所有这一切对孩子都具有重要意义。孩子能发现并感觉到语调中的细微的变化；您思想上的所有转变，都会通过无形的途径传达给孩子，而您却没有察觉。如果您在家里很粗暴，或者爱吹牛，或者酗酒，甚至更坏，您侮辱母亲，那么您就不必再考虑教育问题了：您已经在教育您的孩子们了，而且在教坏他们，任何最好的忠告和方法对您都是无济于事的。

父母对自己的要求，父母对自己家庭的尊重，父母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的检点——这就是首要的和最主要的教育方法！

然而有时候会遇到这样的家长，他们认为必须找到某种最灵验的教育儿童的方法，于是就完事大吉了。按照他们的意见，如果把这个方法交给一个最懒的懒汉，他借助于这个方法也能培养出勤劳的人；如果把这个方法交给一个骗子，这个方法将帮助骗子培养出一个诚实的公民；这个方法到了说谎者手中也会出现奇迹，儿童会成长为正直的人。

这样的奇迹是不会有的。如果教育者自己的个性中存在着严重的缺点，任何方法都帮助不了他。

因此必须重视这些缺点。至于灵丹妙药，那么应该永远牢记，教育上的灵丹妙药是根本不存在的。遗憾的是有时仍能遇到那些相信灵丹妙药的人。一些人想出了特殊的惩罚，另一些人想采用某些奖励，第三种人在家里竭尽全力用扮演丑角的方法来逗乐孩子，第四种人用许诺来收买孩子。

教育儿童需要的是最严肃的、最朴实的、最真诚的态度。这三种品质应包含您的生活的最高真谛。搀杂些微的虚伪、做作、嘲讽、轻率，都注定会使教育工作失败。这决不意味着您应该整天紧绷着脸、端着架子。只需要您成为真诚的人，让您的情绪适合您家中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时刻和实质。

所谓的灵丹妙药会妨碍人们去认识自己面临的任务，灵丹妙药起初让家长们开心，随后就浪费他们的时间。

然而有许多家长是多么喜欢抱怨时间不够啊！

家长能经常与孩子们在一起当然就更好，如果家长根本看不到孩子那就很不好。但是还是有必要说明，正确的教育并不要求家长寸步不离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教育只能给孩子带来危害，发展性格中的消极性。这样的孩子过分习惯成人的社会，他们在精神上的成长也太快。家长喜欢为此而洋洋得意，但以后就会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您应该很好地知道，您的孩子在做什么，他在哪里，他周围有些什么人，但您也应该给他必要的自由，使他不仅处于您个人的影响之下，还处于生活的丰富多彩的多种影响之下。同时，您不要认为您应该小心翼翼地把您的孩子与消极的影响或甚至敌对的影响隔绝开来。要知道，在生活中儿童总归要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诱惑，接触到异己的人和有害的人和情况。您应该培养儿童对这样的人和事进行分析和与之斗争的能力，及时认识他（它）们的能力。在温室中进行教育，长期生活在与人隔绝的环境中，是培养不出这种能力的。因此，让您的孩子们接触各种各样的环境当然是完全应该的，但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放任不管。

对儿童必须给以及时的帮助，及时的制止，及时的指导。因此需要您做的仅仅是经常地修正儿童的生活，而根本不是所谓的那样牵着孩子的手。关于这个问题以后我们还将更详细地说到，现在我们之所以谈到它只是因为谈到了时间问题。教育并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而需要合理地利用少量的时间。我们再重复一遍：随时都在进行着教育，即使您不在家时。

教育工作的实质根本不在于您与孩子的谈话，也不在于您对孩子的直接影响，而在于组织您的家庭、您的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在于组织孩子的生活，关于这一点大概您自己也已猜到了。教育工作首先是组织者的工作。因此在这项工作中是没有小事的。您没有权利把任何事称作小事并将它置之脑后。您把您的生活中，或您的孩子的生活中的某种东西看作是大事，并把您的注意力全部关注在这样的大事上，而把其他所有的事全都弃之一旁，这将是一个可怕的错误。在教育工作中是没有小事情的。您在小姑娘的头发上打一个什么样的蝴蝶结，这样或那样的帽子，某一种玩具——所有这些都是在儿童的生活中具有最重大意义的东西。好的组织工作就是不忽略最细小的细节和小事。琐碎的小事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经常地起着作用，生活就是由无数的小事组成的。指导这种生活，组织这种生活，这将是您的最重要的任务。

在后面的几次谈话中，我们将较详细地研究家庭教育工作的一些方法。今天的谈话是个开场白。

我们来简要地概括一下今天所讲的。

应该力争进行正确的教育，使以后不必进行再教育，再教育是困难得多的事情。

应当明白，您正领导着新型的苏维埃家庭。应尽可能使这种家庭的结构合理。

必须向自己提出教育工作的明确目的和计划。

应该永远记住，孩子不仅是您的快乐，他还是未来的公民，您要为他向国家负责。首先应该自己成为一个好的公民，并把自己的公民自我感觉注入家庭。

应该对自己的行为提出最严格的要求。

不应寄希望于任何灵丹妙药、奇方异术。为人应该严肃、朴实和真诚。

不要指望大量地耗费时间，应该善于指导孩子，而不要让他与生活隔绝。教育工作中最主要的是要组织好家庭生活，要十分关注小事。